生產是一件很早就被人類發現,並對象化地界定的活動,農業、手工業、乃至於藝術等等,在常人的談論中,都被由「生產者-生產活動-產品」的關係,以「生產」一詞總稱之。
而這個關係中,生產者、生產活動、產品三者都被對象化地看待,生產者是特定身分、職業的人,生產活動是某種技術活動,而產品則是展示、使用消費的對象。
當這種對象化的思維轉向了我們所處的常識的、「人人」的世界中時,我們就開始討論世界的生產,而將世界拆解成幾個不同的對象,如同產品般地討論它們。從而我們能夠使用「話語生產」、「知識生產」、「權力生產」等等的語彙。
但在使用這種語彙時,生產者、生產活動、產品三個層面都必須重新界定,生產者雖然初步來看仍然是個人,然而某種隱藏地、收編並整合個人的結構,被「人格地」建構出來。生產活動則某到這種隱藏的人格所確定,而產品則是個人所面對的世界本身,但似乎有一個隱藏的、看不見的手與眼,看著並設計著這個世界。
我們回到生產原本的關係,重新顯現生產的意義,以再次說明「話語生產」、「知識生產」、「權力生產」的「生產」所顯現的是什麼。
生產一詞原初是希臘文的poiesis,這包括了農工藝以及藝術活動。生產的過程有幾個特性:首先,生產具有特定的計劃、目標,而生產者「投入」了世界,並讓他所投入的、他的理解(Verstehen在Heidegger的分析中,正是「計劃與投入」)經由產品的出現向他人顯現(而顯現的場域就是原初的「市場」),成為人所處的世界中因緣的一環。生產活動原初是在環視之下,生產者以最初的理解,也就是他「懂」怎麼做,而將其理解經由製作,促使自然讓他的理解顯現出來。
生產是上手的,產品原初來說也是上手的,但在「市場」之中不免被「人人」的眼光中,以在手的事常對待。
不過,對於話語、知識、權力的「生產」的種種批判,雖然我們經常將重點放在「產品」上,像是Foucault對於「性」被大量地談論,生產了特定的「話語」、性的管制化產生了新的「權力」,對於性的醫學、公衛乃至於統計、人口方面的研究,則是「知識」。但更重要的是「生產」本身的質變,這個質變是話語、知識、權力能被「如是地」生產的前提。
這個質變可以從「生產力」這一個詞出發思考,「生產」是一種上手的活動,但生產力則是將上手活動抽象化,成為一種脫離於生產的設計以及投出的單純的「力」,而這種「力」量的界定,則是由作為對象的在手事物,也就是產品的數量、品質,以及最終進一步的抽象化的「價值」乃至於進一步對象化的「價格」所反過來界定的。
也就是,生產的一切脫離了原初上手的製作,而變成由事物來規定,生產成為「人人」的、「常識」的思維所支配的,而引誘我們為了常識思維進行非本真的生產活動-說穿了,也就是成為受薪者、成為勞工,而雖然生產和勞動原本是兩回事,但生產者和勞動者在這時也就一致了。
那回到話語、知識、權力的生產,這些似乎改變「人人」的看法本身的生產,是如何由「產品」回頭界定,並發現問題的?
Foucault在這裡最終回溯的,還是資本主義的發展。而這意謂著,還是回到某種「市場」中產品被給定的「價值」或「價格」來確定。並且由話語、知識、權力的「產品」本身能夠對應到市場上的價格(而或許間接地由說話者的聲望、學者的paper被不被採用,以及那些事項受到管理來反應「價值」)。
但這種對象化的說明是否足夠源始呢?當我們試圖掌握「人人(das Man)」時,由於人人在每個地方都會發聲,作為有其命定(Geschick)的,一開始就活在人人的指引中的此在,在生活的每一個方面都受到人人的指引,人人的指引是「上手的」,只是是非本真的上手的,可是正因為那是上手的,我們同樣也無法完全在手地將人人的指引作為一個對象而不扭曲地說明,回溯到「資本主義」因此會進一步產生無盡的爭議,重點在於在這個層次上根本是回溯不完的。
不只是說明此在的意義本身是無法說清楚的,就連批判也是無法說清楚的。
但仍然可以「說」,回到希臘哲學的用語,就連「範疇」一詞,一開始也是從法庭的「罪狀」(ketegoria)一詞,從罪狀確定了訴的方向而轉意而來的,而這其實就是隱喻。重點只在於,隱喻所顯現的是否呈現出原初的意義,而能再被隱喻地運用,讓我們回到本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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