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7日

反童話的戰爭童話-《聖戰士丹拜因》

製作背景與版本說明

《聖戰士丹拜因》(聖戦士ダンバイン)是富野由悠季執導,在19831984年放映,共49集的電視動畫,在同一設定下的故事還有1988年的ova版以及20052006年共六集的《麟光之翼》,雖然影響力遠沒有鋼彈系作品來得大,但也是一部特殊的作品,並且可以說是開啟了類似設定的其他作品之先河,類似世界觀與設定的作品像是91年任天堂遊戲《第二次超級機器人大戰》(第2次スーパーロボット大戦中首度出現的魔裝機神[1]96年的電視版動畫《聖天空戰記》(天空のエスカフローネ)[2],都多少有《聖戰士丹拜因》的影子。本文主要以電視版為重點。

童話與神話

在進入《聖戰士丹拜因》之前,先檢視一下什麼是「童話(fairy tales)」吧,對於什麼是童話故事有非常多的界定方式,其中托爾金(J.R.R. Tolkien)尚寫過專文界定過何為童話,他認為童話故事中並不必然要有妖精(fairies),但必須是一個妖精之地,其中有各種不同的種族以及許多驚奇。[3]

當然除此之外一般來說童話還是有妖精,並且總有好結局,而其中又會和許多民間傳說混同起來,因此產生一些界定上的困難。

不過在此先做一個比較綜合的界定(雖然並不是所有童話都具有所有的這些特徵,但總有個一兩項),童話是總「發生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而其中有各式各樣類人的生命型式,並且存在著魔法與驚奇,而童話故事總是以類似口語傳述的方式流傳(雖然當然還是有整理出來的童話書籍)

這樣的故事具有幾點特性,首先,雖然我們都習慣於認為「很遠很遠的地方」其實不存在,但表述上從來不會說那不存在,而很遠很遠表示有距離可言,而有距離就是到的了的,從而童話故事其實從來都被當作真實表述。而或許在過去的某時某地,許多聽著童話故事的人都相信那是真的,只是在今日同類的故事不再如此了,這反映的是整個時代的精神特徵。

這個時代的精神特徵可以說是神話的消失,神話(Myth)原初用以說明世界,並且被認為內容是真確的,甚至的確被當成實踐行動的指引,像是德爾菲神喻(Delphic Oracle)雖然模擬兩可,但的確被認真看待,而所有希臘神話故事,即便是涉及許多超自然力量,像是酒神的誕生,還是奧迪賽觸怒了雅典娜,這些故事都有實際的地理位置,伊底帕斯(Oedipus)是在底比斯(Thebes)的王族,特洛伊城地理上的確存在,這些故事和歷史並沒有太大的區隔。

另一方面,像是羅馬人對於運氣的理解,就是認為存在著「幸運女神(fortuna)」並賜福於他所垂青的人,因此德行就被理解為一種取悅女神的特質,像是勇敢或許被理解為「粗暴地」馴服女神,許多今日大眾所理解的德行,在當時就被如此理解,但同樣地能夠指引人的實踐。

今日世界上已經不存在這種神話力量了,世界作為對象,基本上被工具性地理解,「世界的神秘」,在今日單純就只是人類目前的知識不足,神秘等同於未知,但這種除魅後的神秘,其實已經不是真的神秘了,神秘存在於彷彿有目的的世界,在於人與世界仍然以某種方式結合,這些線索在神話中的人神交合,或是在童話中那種潛在地有辦法抵達的「很遠很遠的地方」中顯示出來。

更具有實踐力量的神話,則是在政治行動中顯現出來,在這裡左派關於無產階級革命的歷史信念,並不基於機械式的世界觀(唯物辯證法不必然是機械論),歷史具有目的,而階級意識在這種實踐知識下產生,並推動歷史。雖然馬克思強調自己的理論是「科學(Wissenschaft)」,但如果要具有革命力量,這種科學就不是實證主義的科學,反而與神話分享同樣的特性。[4]

同於左派的階級神話(或是「總罷工」神話),右派則是民族神話,民族得以被認知為一個整體,絕非單純生物上的整體,而是精神性的整體,從而民族的歷史也就不是生物歷史,而會是一個精神史,從而決定民族當前的任務的,也只能由精神史所確定的歷史任務指引,從而當然也不是實證主義科學所承認的。

今日這兩種政治神話大抵上也消失了(或許世界因此更「好」了),從而甚至讓福山(Francis Fukuyama)說出「歷史終結」這種話[5]。既然這是就算不是全然失去神話的,也是個神話淡薄的時代,那在這個時代中的童話故事還有什麼意義呢?

童話的效果

首先,童話或許可以作為寓言,將生命中許多重要事件純化而帶來啟示,這也是托爾金的《魔戒》(The Lord of Rings)60年代能夠大受歡迎的理由。但由於寓言代表示以非實證主義的現實來讓人面對實證主義的現實,終究是脫離實證主義的東西的,從而「面對現實」的訴求愈強,實證主義就愈強,從而童話作為寓言的能力也愈來愈弱,從而童話的存在更需要其他的理由。

這個理由也就是提供剌激,童話或說奇幻背景中容許各種驚奇,而這些驚奇能夠運作出日常生活中不會出現的場景、事件與人際關係,從而能夠提供許多想像,這些想像通常只作為狂想,只有娛樂價值,不過娛樂價值轉化為商機,從而就能夠提供這類故事在現在的世界中,最為堅強的存在理由。

第二點,除了內容之外,口耳相傳的形式顯示的是一種對於故事真實性不同的擔保模式,一則故事要擔保其內容為真,一種方式來自於作者,另一種來自於外在的驗證,但當我們剛接觸到一個故事時,我們很難去驗證它,從而必須由作者擔保,甚至由於在轉述故事時作者往往不詳,從而擔保故事時由轉述者自身擔保故事的真實,這是由人與人的關係來建立故事的真實性,或由轉述者引述他所引述的權威,這是一種具有歷史性的擔保方式,轉述者必須建立一套系譜。

口耳相傳的形式特別具有歷史感,這不在於客觀史料的驗證,而在於對於過去與傳統的承傳,而這種傳統則是依附著人,由一人傳遞至另一人,而不是「客觀」的。這種性質的「耳語」今日已經不具可信度了,甚至也的確被當作某些政治工具(選舉時的耳語,並且某些耳語在臺灣還真的和「算命仙」連結在一起),但今日的耳語重點在於大眾傳播的能力,而不在於歷史的累積,傳播是平行的而不是垂直的,這年頭已經沒有什麼一代傳一代間的垂直承傳的東西了,代間承傳的傳說,可信度反而不如平行傳播的耳語了。

然而可以說,童話故事仍然有經由平行傳播的形式散播的空間,不過如此一來童話故事的內容多少也會因為由歷史感轉向大眾傳播,而產生質變。

作為童話的《聖戰士丹拜因》

我們可以從很多地方看出《聖戰士丹拜因》濃厚的童話性格,故事中主要的世界拜斯頓威爾(バイストン・ウェル) ,是一個存在著大小妖精(小妖精為ミ・フェラリオ,比人的手掌還小一點,大妖精為エ・フェラリオ,大小和人相當)、魔力(奧拉力,靈氣力,オーラ力)、許多的奇景、各式各樣的怪物,單就這些甚至以托爾金的標準看來都是標準的童話,更甚者,每一集故事一開始都有一個講述者,並且他表明,這個故事是由一位小妖精告訴大家的,而在故事的最後,我們才知道這位小妖精正是故事中的一位重要角色,這更強化了轉述故事的歷史承傳性格。

更不用說拜斯頓威爾雖然一般人到不了,但主角正好是一個在地球上被召喚到那裡的人,這幾乎就是同於童話中所提到的「很遠很遠的地方」,當然,召喚到異世界的故事在日本動畫中相當常見,像是《魔神英雄傳》等等,然而在《聖戰士丹拜因》播放的1983年來說就不是那麼常見了,而就此《聖戰士丹拜因》雖然不算創心,卻也不能說老調。而這點也是利用童話那種真實性,讓人認為拜斯頓威爾實際存在,或許我們某天都會被召喚到那裡。

但拜斯頓威爾除了是童話世界之外,另外還是死者的世界,就世界的設定上,拜斯頓威爾是地上的生者死後靈魂前往之處,原則上只有經過死亡才能在來往兩個世界,然而這如同一般對轉世的觀念,如此到達另一個世界時已經不是原本的自我了,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並轉變成另一種存在形式。只有經由特殊的方式,或是非常偶然的機會,才能夠在未死亡的狀態下來往兩個世界。這種設定在童話故事中並不常見,而經常是在宗教中有類似的說法[6],但這並非對童話的偏離。而這個設定使得我們不只是某天會被召喚到那裡,甚至我們死後都會到達那裡,只是忘了一切,這個參照宗教的設定使得拜斯頓威而更加接近我們對生命歷程的想像。

但如果單純是這樣,而故事上還是如同以往的童話故事一般,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一般的話,《聖戰士丹拜因》就只會是一部三流的童話故事,因為一方面,單純就童話故事的要素來說,《聖戰士丹拜因》相當典型而傳統,單就世界設定和怪奇事件方面,較諸現在仍然流傳的童話來說較為單薄。

另一方面,因為在目前的世界中,童話的現實力量已經解消,單純強調故事的所在是我們有可能抵達的地方,遠不足以支撐起童話的可信度,而童話的寓言力量在這個世界裡也不斷弱化中,從而目前只有剛學會使用語言的小孩,才有辦法感受寓言的力量,然而《聖戰士丹拜因》的敘事方式並不適合兒童。

而如果沒有現實力量也沒有寓言力量,剩下的就只會是「剌激」,但單純具有剌激效果的作品在充斥世間,若此,《聖戰士丹拜因》也就不值一提了。

顛覆童話與現實

因此,《聖戰士丹拜因》的故事不只是童話,而甚至顛覆了童話,拜斯頓威爾雖然是個充滿妖精、國王、皇后,並頗具歐式田園風光,充滿典型的童話風格的地方,但除此之外,卻出現許多非常現實的描寫,各國王之間的實力至上,並且在傳統故事中士兵、騎士之外,還有諜報人員,並充滿了各種戰爭機器與外交傾軋,而我們實際面對的軍備競賽也是拜斯頓威爾的國王們必須面對的,而且戰爭的動員量愈來愈大,這甚至使得統治模式也出現了轉變。

拜斯頓威爾中充斥著戰爭,而且戰爭的模式基本上參考二次大戰時的海戰(相信這是因為日本的親身經驗,如果是俄國或許會以陸戰為藍本),以航空母艦及各艦載機間的大規模戰鬥為主,並且在故事中詳細地說明了衝突的發生、擴大,以及各種軍備競賽下新武器不斷出現,並且戰艦的型式愈來愈大,這雖然不完全符合二戰,但非常接近現代看待戰爭的視角。而這種寫實風格也歸功於特殊的機器設定,一方面類似昆蟲,但另一方面則像是那些毫不花俏,但卻充滿破壞潛力的現代機器。

主角並不是偶然地到了異世界進行各種奇幻的冒險,而是被徵召到異世界,半強迫地在對世界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當成戰爭工具利用,雖然之後發現了自己所幫助的是侵略者,因而改變陣營,但仍然只能作為戰士參與這個世界,這使得童話世界反而反映了現實中的戰爭。而有趣的是,《聖戰士丹拜因》中也有一些關於現實的武器及戰爭的場面,但或許由於80年代的軍事發展與現在有差距,以及富野軍事知識的不足,使得現實中的武器反而沒有真實感,而拜斯頓威爾的戰爭描寫反而更為寫實,童話之地比現實世界還要來得現實,在這裡倒轉了童話與現實。

而另一方面,拜斯頓威爾卻並不是本來就如此的。拜斯頓威爾的改變始於一位偶然到達的地上人,而他結合了拜斯頓威爾的魔力以及現實世界的技術,創造了奧拉機器(オーラマシン),從而使得有野心的德雷克(ドレイク)領主試圖支配整個世界,在這背後則是他妻子露莎(ルーザ)的煽動,而奧拉機器技術的外流使得整個拜斯頓威爾進入了軍備競賽,從而童話世界本來還是童話世界,只是受到現實世界的汙染,而之後反而比現實世界還來得寫實。

犧牲以恢復秩序

而主角座間翔(ショウ・ザマ)進入童話世界後,他並沒有完全脫離現實世界,保持著現實世界的認同,他不斷地強調自己是個「日本人」,許多有趣的段落中顯示出他帶著這個認同,並且也顯示了作者如何面對日本人的戰爭責任的一些問題,其中一個段落是,一位似乎是韓國人的地上界居民替侵略者德雷克作戰,只因為他在地上界失業,在這裡得到肯定,座間翔向他大喊:「只為這個理由就可以破壞這個世界嗎?」,而對方則基於日本殖民的經驗回答:「你這日本人有資格這樣說嗎?」座間翔臉色先是一變,最後回答:「是啊,我是日本人,難道日本人就不能主張世界和平嗎?」[7]故事中即便在童話世界參戰,真實世界的認同仍然扭絞著主角。

而當主角偶然回到了現實世界時,反而無法讓人相信他說的一切,因為這個世界已經不再相信童話,乃至於當他駕駛著丹拜因現身在家人面前時,他的父母根本不相信他,認為他是個外星人,甚至想要傷害他,而日本政府完全不能相信他所說的故事,但同時追擊座間翔到現實世界的加拉利亞也不理解日本政府,從而使得在拜斯頓威爾的戰鬥延續下去,並幾乎毀了整個東京,但就算如此,座間翔仍然被他認同的日本,以及他的父母當成敵人。結果原本在現實世界的座間翔,最後卻只能盡力回到拜斯頓威爾,只因為在那裡他才有被承認的身分。

《聖戰士丹拜因》的故事中,現實滲入了童話,童話世界因此改變,但這樣的改變混淆了童話與現實,破壞了童話世界的秩序,從而最終童話世界將所有的奧拉機器拋到了現實世界中以維護自身的秩序,而接下來就是現實世界要付出代價了,童話中的武器在現實中顯得無比的強大,童話世界中的戰爭延續到了現實之中,從而使得現實世界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諷剌的是,這是唯一讓現實世界中的人們不得不承認童話世界的方式,就是毀滅。

而包括主角及反派們這些因為被現實世界「汙染」而被拜斯頓威爾放逐的人們,仍然繼續進行戰爭,一方延續著野心,另一方面則希望彌補罪過,而在故事的最後,為了重建童話與現實之間的鴻溝,這些被童話世界放逐,而在現實世界造成災難的人們最後只能全部死去,而所有威力強大的奧拉機器人在最後決戰中一點痕跡也沒有地消失了,拜斯頓威而最後留在世上的,只有恰姆(チャム)這一個小妖精,而他在向地上界的人說了《聖戰士丹拜因》的全部故事之後,也偷偷地溜走了,童話與現實的混淆,最後只能所有關係人為祭品回復,從而童話回到了那「很遠很遠的地方」,而現實維持住了原來的實證眼光,留下的只有口耳相傳的故事-但終被遺忘。

我們可以由此出發,想像一下這個世上或許不會有《聖戰士丹拜因》中,規模龐大的童話與現實的相互滲透,但或許在某些人的生命中經歷了一些實證眼光看不到的事件,或說是痛苦,是否這些事件最後也只能以關係人的消滅作為結果呢?其實這也是非常原始的部落邏輯,原初部落對於犯罪的理解是世界被扭曲了,而只能相關的人們排除於社群之外才能回復,這種邏輯至今可能沒有任何改變。[8]

親子衝突與瘋狂

《聖戰士丹拜因》除了童話/真實與戰爭的主軸之外,還存在著數條重要的軸線,其中特別重要的是親子之間的衝突與仇恨,而親子之間的衝突一般來說不單純是兩代衝突,而是世界觀或是倫理上的衝突,從而具有悲劇的質地,像是金(キーン)與他父親之間的作戰,是由於他父親為了家族及自己的誓約必須忠於德雷克,而金則要對抗侵略者,這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形態;座間翔與他的父母則是由於他的父母無法相信一個沾染童話世界氣息的兒子,之後更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間接使得東京半毀;莉露姆(リムル)與德雷克的衝突是基於侵略與反侵略。

其中比較特出的,則是莉露姆與母親露莎的衝突中充滿了仇恨,他恨母親的私通,恨母親慫恿戰爭,並認為他的母親才是真正為一切苦難負責的人,某程度上他與父親和解了,但他無法原諒母親,最後母女彼此都想殺了對方,而母親最後親手殺死了女兒,這段已經不只是倫理衝突了,從而逾越了悲劇乃至於瘋狂。

無法解消的衝突化為瘋狂最後相互毀滅,或許可以說是在童話/真實之間,或是倫理衝突在《聖戰士丹拜因》中最後的,也幾乎是唯一的解決方式,這種陰鬱的結論或許也有些真實性(我們先不談這裡的真實是什麼吧)

音樂與畫面

用以敘述這一切的,是80年代的畫風,也的確足以敘述這一切,類似昆蟲,並且形狀並不十分鮮明的機設一方面保留了童話風格,另一方面則呈現出寫實的戰爭,而機設太帥氣的話是辦不到的這點的。丹拜因是極佳的機器設計,幾乎可以說首次嘗試用甲蟲的形象設計主角機,從獨角仙般的頭部到背上的透明薄翅,淡紫搭配深綠的配色,是非常大膽的好設計。相較之下,故事後期的主角機比爾拜因(ビルバイン)雖然仍然不錯,但設計漸漸朝向鳥類而非甲蟲,而有點失去甲蟲同時具童話與軍武的優點。

而人物上,則也走童話與軍武基調,衣著方面類似騎士的裝扮,但大大地簡化的軍服,雖然並顯眼,倒也恰如其分,而人物在造型上雖然多樣但都相當陰鬱,無怪乎這部作品的周邊利益有限,但如此卻是十分合於故事的調性,而在陰鬱的故事背景下,非常可愛的小妖精恰姆就成了重要的點綴角色,並且畫面上經常可以發現他的許多小動作,足見製作過程的用心。

音樂方面則屬於80年代初期的配樂,在主題曲上,當時還有特別為動畫製作主題曲的傳統,而由MIO(現在改名為MIQ)[9]主唱的片頭曲ダンバイン とぶ,一方面MIO是相當有實力的歌手,另一方面曲調還沒有失去早期作品的特性,產生了一首或許以現在的眼光覺得水準不高,但卻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片頭曲。

而在背景配樂方面,與許多傑出作品(例如80年代的《機動戰士Zeta鋼彈》90年末的《鋼彈》)相比並不出色,但運用音樂也比《機動戰士鋼彈》來得靈活了,並且更是優於許多公式化的作品,並且在最後也相當符合故事本身非常複雜的感覺。

結語

其實《聖戰士丹拜因》敘事方面有許多缺點,明顯看得出外力干預故事,因而32集之後的故事相當的不自然。除此之外,故事中對於現實世界的軍事說明又相當不真實,而許多對白的意義自始至終都沒有釐清,這些缺點使得這部在世界觀與機器設定都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沒辦法廣受支持(雖然其中可能更重要的是嚴肅的故事本身就難以商業操作)

不過這部作品有相當清楚的主軸,並且不管在故事內容或是美術風格上,都充分地融合了童話與現實感,而故事中童話與現實之間的相互滲透及顛覆,成功的在這個已經失去神話的時代中,創造出一個屬於這個時代的寓言,從而藉由童話拓寬了我們的視野與思維,就此,《聖戰士丹拜因》是一部非常難得的傑作。



[1] 《超級機器人大戰》是自1991年開始,在Gameboy上的遊戲,但《第二次超級機器人大戰》則是任天堂家用遊戲機的遊戲,而之後便開啟了整個系列,不管在PSPS2DCGameboy Advanced等等遊戲平臺上都有相應的系列。

《超級機器人大戰》最吸引人的要素在於將許多經典機器人動畫的機器與角色納入遊戲故事之中,而自《第二次超級機器人大戰》起,遊戲也設計了一系列專屬遊戲的機器,其中《魔裝機神》系列更成為一獨立遊戲,而《魔裝機神》的機器設定很明顯地類似於《聖戰士丹拜因》。

[2] 《聖天空戰記》是1996年播出,共26集的動畫,被許多人認為是90年代最佳的機器人動畫之一(甚至沒有這個「之一」)

[3] J.R.R Tolkien為文字學(philology)家,精研北歐神話,並為開啟奇幻文學寫作的《魔戒》一書的作者,而他發表過On Fairy-Story一文,討論什麼是fairy story(也就是fairy tale,童話),本段為簡單說明他的想法。

[4] 當然,由於左派有許多不同的觀點,而也對馬克思、無產階級、解放的方法等等都有不同的想法,在這裡我使用的其實是馬克思的同代人(不是後繼者)索雷爾(Sorel)式的詮釋,關於索雷爾,可以參考《論暴力》(樂啟良譯,上海人民,2005)

[5] 日裔美國保守主義者,知名著作為《歷史終結與最後之人》,基本上認為世界史已經終結於資本主義(以及相應的制度),而之後不再會有真正意義的歷史了。

在這裡可以附帶說明「歷史」所指為何,歷史事件之所以被當成歷史事件,如果我們不認為是完全隨機的話,那麼所有的歷史事件都會有一些共同的線索,從而歷史免不了某種歷史哲學的探究。一般會認為歷史事件的重點在於這些事件改變了人的世界觀。而歷史終結也就是世界觀不再有有意義的改變了。

[6] 有天堂、地獄或是來世的宗教都有類似的世界觀(雖然細部當然有很多差別),而目前世界上主流的宗教都有這樣的觀念。

[7] 這段對話出自《聖戰士丹拜因》第23集,雖然並不特別顯著,並且最後座間翔還是只能殺死對方,但卻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段對話,在這段對話中座間翔作為有強烈日本認同的人,不得不承認日本人在過去的歷史侵略者,但這不影響他現在反抗侵略者。

這是很有趣的態度,藉由這段臺詞,我們也可以看到富野是如何回應日本的戰爭責任的問題。

[8] 這件事其實就是每個社會都有的差異/排除機制,小例子是小學或是中學時代,班級中經常有不斷被欺負,而一般人不敢幫忙的人,比較嚴肅的例子像是樂生療養院中的麻瘋病患,在日治時期就被隔離於社會,而至到樂生院要拆的時候,世界才發現他們。

單就樂生院這件事來說,或許重要的並不是他們現在將面對的痛苦與「交通公益」之間的衡量,而是他們整整被孤立了五十多年,我們該如何補償他們,如何在維持他們的尊嚴的同時,重建這些被隔離者與世界的關聯?

不過另外還可以思考的是,臺灣的原住民中,有許多族群過去的生活方式裡,看待犯罪的態度並正是一種「不祥之事」,從而與其對犯罪人施加刑罰,不如將他隔離於社群之外,從而維持社群的安全。這樣的態度有時反而比較「人道」。

總之,《聖戰士丹拜因》中顯示了一個有點抽象,但非常根本且廣泛的課題。

[9] MIO80年代末90年代初唱過不少重要的機器人動畫主題曲,除了《聖戰士丹拜因》外,還有《重戰機艾爾鋼》(重戦機エルガイム),以及90年代初期最重要的《機動戰士鋼彈0083:星塵作戰回憶錄》(機動戦士ガンダム0083 STARDUST MEMORY)的主題曲Men of Destiny,目前改名為M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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