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這個島的未來,如同我對大部分的事物的想法一樣,是相當悲觀的。這個島的命運並不掌握在自己手上,而其實這個島上的人-特別是對近來邪惡事件沉默的大眾,並不怎麼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情勢遠比想像中的惡劣,而臺灣人也比想像中的來得邪惡-只有一個基本上邪惡的島,才能若無其事的肯定五十多年的法西斯。而這根本不是喊喊「臺灣人要覺醒」之類的一廂情願能解決的(更何況背後的民族主義不是沒有陰影)。
自然,不少人會重述Martin Niemoeller被引過上萬次的說法:
當納粹追殺共產主義者
我保持沉默
——我不是共產主義者
當他們追殺社會民主主義者
我保持沉默
——我不是社會民主主義者
當他們追殺工會成員
我沒站出來說話
——我不是工會成員
當他們追殺猶太人
我保持沉默
——我不是猶太人
當他們要追殺我
再也沒有人為我說話了
但這段話背後的意義相當清楚的,保持沉默的人活的比其他所有人都久! 而另一方面,這段話中的敘事者「我」,其實只是保持沉默者中的極少數。「絕大多數」的德國人,特別是「正常」、「愛國」、「盡義務」的德國人,被追殺的可能性低到幾乎可以忽略。
簡單的說,在法西斯下,乖乖站到「邪惡的一方」其實非常安全。也因此,這段引言基本上是沒啥意義的。
就臺灣來說,雖然人們會不斷地強調白色恐怖籠罩著所有臺灣人,但這是完全虛假不實的。白色恐怖是有很大的選擇性的,為虎作倀極為容易,也沒有任何社會後果。余光中談「狼來了」之類的東西,基本上是有害人去死的可能性的,要說有殺人的未必故意也不無可能(當然,這裡主要不是談刑事責任)。但這類擺明想引政治力量在身體上消滅文敵的行為,我個人很難想像文人能做出比這個更卑劣而邪惡的事,不過這個人還是「令人尊敬」哩。
基本上一個法西斯代理政權對於中國來說比較方便,也比較有彈性(能夠想統就統),面對中國未來可能的一些內部壓力來說,準備一個方便的棋子以作為緩兵之計是很好用的。並且這個島開啟了其他武力行動以緩和內部壓力的機會,因此軍事化是合理的。而對於一個基本上會被完全軍事化的島上來說,早早讓人習慣法西斯也是很好的。
這其實一直都在作,重新背法西斯時代的語彙,將法西斯當成是「中立」這件事,並不是最近的事,而甚至是許多百姓自發的努力-對於一個法西斯五十年的地方來說,任何一點的改變都是不中立的,科科;另一項法西斯的專長就是將程序當成一種單純的「儀式」,重點只在於為自己的行動背書,出現不想要的結果時則想辦法找枝節規定對付之,而如果結果是想要的,程序有問題也是小事。這回事可以說從政府、大學乃至於其實大企業(關係良好的那種)都非常清楚;而其實沉默的大眾不在乎,甚至還喜歡這樣,也是非常的清楚。
在他國內建立法西斯以作為控制他國的窗口,基本上這是冷戰時雙方一直在弄的邏輯。而對於一個試圖先成為東亞霸主,並由貨幣問題建立一個國家的「歷史任務」的神話,以「爭霸」全球的國家來說,幹些以前「美帝」幹的骯髒事也是自然的-畢竟,中國有神聖的歷史任務,不義的貨幣/美帝等等秩序,只有偉大的中國能對抗云云。基本上這和二戰的日本瀰漫的「只有日本能避免東亞被西方殖民的神聖任務」,所以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思維差不多,這其實是大國的常態。
雖然這些東西只是些說法而已,畢竟未來是無法預測的。而基於完全錯誤的理由,也可能預測到同樣的事件。總之,這只是整理一下一個悲觀的人,基於這幾十年來基本上的情勢沒有改變,而導出的結果。中國仍然是個充滿民族主義,人民充滿「犯我天威者,雖遠必誅」想法的地方,而不管是無視於當地政治狀態給步槍的「非洲經營」,或是三不五時破壞別人的網路(這事臺灣也當過苦主,whatever),總之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單純只想被動防衛自己的地方;而臺灣人仍然是很喜歡讓身邊「不乖」而又「吵鬧」的人去死的一種生物。在這類基礎之下,幾乎跑不出什麼其他結果。(除非老美的政經科技實力突然又飛天了,而這也不是臺灣能夠影響的事)
不過,既然情勢在看似有希望的背後,是完全的無救。那還要行動嗎?還要哭夭嗎?畢竟,在這個法西斯之島上有一類普遍被接受的說法:
人生就像是被強暴,要嘛反抗,要嘛乖乖去享受。
姑且不論這種說法對於性暴力的描述愚蠢到一個極點。而相信人可以「選擇」享受被強暴這回事,有極深的法西斯意涵-連「受苦」的感覺都是錯的,都應當消除,都應該轉化成一種「享受」。但這大致上也是臺灣精神的適切反映。
問題只在於,「看不下去」的感覺是無法消除的,而這類的感覺會要求人去行動。而另一方面,雖然伯里克利斯其實不可能逆轉雅典不利的局勢,但他至少讓雅典多撐了幾年,而留給後人一個希臘最偉大的政治人物(亞歷山大那個馬其頓人遠不及他)。而在會飲篇中的活力與智慧的背景,是一個滅亡中的城邦-然而美麗的事物仍然必須存在,仍然必須創造。人是有限的,而大多的城邦都不免被大帝國消滅。但人終究是「城邦的/政治的」動物,而不是帝國的資源,或是民族的齒輪。而創造、行動說穿了不過是想過人的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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