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1日

耶穌、石頭、婦人、館長與黃國昌

新約中有一個最著名的段落,是約翰福音第八章一至十一節。這個段落的基本故事是,黃國昌與館長,啊,不,是文士與法利賽人,帶了一個他們說是正在行淫中被拿的婦人,也就是現行犯來為難耶穌。

他們的主張是,依摩西的律法,該婦人應該石刑,然後要耶穌表態。這樣說的目的是要抓耶穌的把柄。

耶穌先不說話在地上畫字,但仍然不斷被逼問,他就站起來說你們之中誰沒犯罪的就先丟石頭。他們聽到這話就縮了,然後離開。

耶穌對婦人說他不定她的罪,要她離開並不要犯罪了。

這個故事非常知名,不過當然是有爭議的,著名的Bart Ehrman在《製造耶穌》中指出在早期的抄本沒有這一段,依現有的抄本看起來,其實是某個抄寫員覺得這個故事符合約翰福音的要旨當註解用小字抄在旁邊,但後來的抄寫員就抄進本文了。

當然還是有學術爭議有人就認為這個就是本文。而最後當然可以主張,會有這種結果就是上帝的旨意~~~

而一般在談這段故事,主要是在講耶穌的原諒超越了法利賽人對律法的理解。不過當然我讀到的東西總是不太一樣。

這裡有兩件事情需要質疑,第一,雖然聖經中有說這是「行淫的婦人」,而黃國昌與館長,啊不,是文士與法利賽人說他們抓的是現行犯,不過實情如何我不認為這裡就完全清楚。

你說如果那位婦人是被冤枉的,為什麼該婦人不抗議,第一,她可能另有苦衷,第二,你看一下兩年前那位被控「虐死」嬰兒的,之後被確認無罪的保姆,她被一堆兄弟私刑時敢為自己辯護嗎?還不是被逼下跪道歉了。當時的所有媒體都像是客觀事實一樣說她是虐童的保姆呢。所以這裡說的「行淫的婦人」表示的不一定是聖經肯認這個指控是事實。

我並不認為依這個故事的結構就能確定該婦人在故事中是罪人,或至少是真正所謂「行淫」的罪人。

第二,其實在當時的猶地亞,是羅馬的屬地,當地的人是沒有權利進行殺人的私刑的。這是為何猶太長老要靠彼拉多之手殺耶穌,而彼拉多在約翰福音中不想殺還要再三確認,最後才算是下手。依這些人做事的手段與後來殺史帝芬/司提反的過程來看,其實如果耶穌沒有那麼大的名氣的話,早就被私刑殺掉而沒人負責了。但因為耶穌名氣太大是頭痛人物,所以才必須經過正式有權的彼拉多來殺才不會產生嚴重的後果。

這些文士與法利賽人要為難耶穌並不只是教義上的,而是如果耶穌說了摩西律法的確是要石刑,那他們動手後耶穌就變成私刑的首謀。這種集體私刑抓不到首謀很難追究,特別是當地的民氣會掩護這種「自己人的私刑」,後來史帝芬/司提反就是被私刑殺掉的。但有個有名氣的人當首謀就不一樣了,耶穌此時並不需要命令人執行,只要不小心說摩西律法確實如此,女人就會被殺,而他就會變成首謀惹上法律乃至於憲法層級的麻煩。也就不需要之後的誣告就能害死耶穌了。羅馬人對於教派爭議沒有什麼興趣,對於隨便自稱是猶太人的王之類的事其實也只覺得是嘴砲根本不值得處理,但如果該人僭行了羅馬方才有的死刑執行權限的話,那就是針對羅馬權威的挑戰,問題就會非常大。之所以後來要害耶穌的人要一直硬拗,而彼拉多一直不想做,就是因為沒有直接和羅馬法律衝突的耶穌依羅馬的立場根本沒有治罪的理由。

(其實一堆現代的文士與法利賽人也是用這種方法逼人立無效、甚至有違憲可能的法律挖洞給人跳,然後辦不到再罵你沒有真的打黑還是打房有的沒的)

耶穌沒有中計,因此就只說了你們誰沒有罪的就可以先丟石頭,這句話有威脅的意思,並不只是道德上的而已。也就是說你們黃國昌和館長,啊不,是文士與法利賽人也沒有多乾淨,如果你們出手私刑別以為可以賴到我的頭上來。

當然一般人都會解釋黃國昌和館長,啊不是文士與法利賽人他們聽了之後感覺慚愧而離開,但顯然是不可能嘛,黃國昌與館長要是是那種會慚愧的人,耶穌早就不會碰上那麼多麻煩了。所以他們離開當然不是因為慚愧,而是因為小鱉三不敢正面對決面對後果,嗆要別人負責非常大聲,自己要負責就縮了。

而之後耶穌向婦人說沒人斷你罪,我也不斷你罪,這不只是精神意義上的寬恕,也是實際上在當時的法律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凱撒的法律下沒有權力斷她罪。而耶穌叫她不要再犯罪了也就只是個對一般人的善意提醒。

該婦人實際上可能行淫,但也可能根本沒有,或是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其實這並不是這個故事的重點。不過總之事情圓滿解決。婦人沒被私刑殺害,耶穌沒被陷害成功,而黃國昌與館長們都縮了。

有些不是同溫層的人可能對於我談黃國昌與館長,啊不是文士與法利賽人很有意見,覺得是談政治有的沒有。我要澄清這裡基本上就只是在解釋而已,你不用這兩個人其實光談文士與法利賽人在文化很遠的我們來說根本難以理解。而理解成專門用辦不到的要求為難人的人,和倡議私刑重刑的人來看的話,就很清楚啦。

特別是說法利賽人在後來的歷史上也成為了猶太教的拉比的前驅,並不見得是那種壞人。不過在新約中的法利賽人大致上指的是特定的社會文化下的某種人,剛好這類人是法利賽派別居多而已。所以你不補充個國昌館長是真的會誤解的,一概說法利賽人不好後來就可能解釋成反猶,問題很大的。

所以那個國昌館長的補充根本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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